石河子大学 石河子大学真实评价
2023-04-12 16:13 ca 蜻蜓之家 浏览: 1445 作者: tiger
新 视 界
主 持 人:韩 东
特 约 编 辑:山 风
谁见过李粟
石河子大学 陈修歌
一
“啪嗒”一声,南瓜花掉了。
带着满身的露水落在石阶上,花瓣颤动,花粉迸出。
第五朵花掉落时,天蒙蒙亮,睡在右手边的奶奶,转了个身,坐了起来。我睁开眼睛,奶奶正看着我。“接着睡吧,”奶奶轻轻拍了拍我,像拍一个小婴儿,“醒了吃馅饼,猪肉粉条馅的。”我又闭上了眼睛。
房门“吱呀”,拖鞋“嚓嚓”,一只公鸡扯着嗓子叫出来,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另外半声就吞回去了。风箱拉起来了,“呼——啦——”“呼——啦——”,炕上的几条缝隙开始走烟,我喜欢这种有点呛人的味道,贪婪地吸着,像小时候一样。
那时候,一起躺在这张炕上吸烟雾的还有一只狸花猫。每到冬天,猫总往我的被窝里钻,鼻子里“咕噜咕噜”地响着,我抱着它,抚摸着它,也愿意让它身上的跳蚤都来咬我。后来有个猫似的女人出现了,我不认识她,但记得她会像猫一样扭动身体。那段时间奶奶家不太平,粗糙的水泥地面上全是碎瓷,大人不让我赤脚走路。有个下午大人都不在家,房门开着,太阳正好照进来,我迷迷糊糊地睡完午觉,赤脚出来时看见一地的钻石在发光,大的小的,形状不一,我开心地跑过去捡,脚就开始流血了。
妈妈把她指头上的钻石戒指摘下来,给了我,她说她自由了。而我的两只脚被纱布包了起来,一碰到就会疼,我失去了自由,只能终日躺在床上。那段时间我是把玩着钻石戒指度过的,转动它,汇聚光线,发射光线,真美。等到脚终于好了,我的钻石却被爸爸没收了。他把我送进了一所学校,学校的铁栅栏上,开满了蔷薇花。
像梦一场。
我是被奶奶喊醒的。“太阳很高了,不能再睡了,起来吃馅饼啦。”奶奶伸出手,在我脸上扇了几下风,是残留的馅饼的香味。我坐在餐桌前,有点疲乏,清晨一觉,把牙齿都睡软了,所以吃馅饼要一小口一小口特别小心地嚼。
离开奶奶家的时候,仍旧是一个暖烘烘的塑料袋抱在我手上,我知道里面有四个馅饼,猪肉粉条馅的。车开出了好远,我才意识到自己忘了看一眼南瓜架下——不知道昨儿晚上,南瓜花最后掉了几朵。
车里放着轻音乐,与阳光混合在一起,水雾似的漫到耳边。很多金边镶在我目之所及的事物上,膝盖、手指的汗毛、方向盘、车内摆件、前窗玻璃、马路、树顶……一切都在缓慢虚化。身后早已远去的老房子,也晃悠悠浮到了我眼前。老房子里面,我正借助着水泥地面上的凹坑玩弹珠,那时候我好小,即使身上镶了一层金边,也显得瘦小。瘦小的我走出了房子,金边消失了,风和雨同时袭来,幸好我的身体也慢慢变大了。
回到家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撕去门后过期的几张日历。井井有条的日子,又要开始新一轮循环。
下午我坐到了办公室。打开塑料袋,里面还垫着几层吸水的报纸——这是为了收集汇聚在塑料袋上的水蒸气,不让它们塌湿馅饼酥脆的表皮。猪肉粉条馅饼是奶奶最拿手的。猪肉和粉条单独用小火慢炖,再包进面饼里,铁锅熟油、放饼、翻面、滚边,一系列流程在奶奶心里已是天然的章法,烙完后的馅饼表皮泛黄酥脆,里面的猪肉和粉条香软弹滑,又不至于太烂,火候刚刚好。我忍不住又吃了一个,擦擦嘴巴,喝了口水,准备收拾战场。这时包裹着馅饼的那层油乎乎的报纸上,一则奇怪的“寻人启事”引起了我的注意。
寻人启事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八十,九十,一百,她不敢想。她早已决计只活到五十岁,并构想了好几种离开这个世界的方式,构想了好多年。最终,她选择走进海里,并将其称之为“祭海”。
李粟,我的妻子。傻瓜,“祭海”就体面吗?第二天甚至好几天之后,肿胀的尸体被上涨的潮水推到沙滩,你想让大家都上前欣赏“巨人观”吗?
快回家吧,李粟。
没有照片,没有特征描述,没有联系方式,并且开头做了长长的故事铺垫。我叫同事小玉来看,小玉拈指将油花斑驳的报纸铺展开来,说:“瞧,这则‘寻人启事’在报纸中缝里的。”仔细看去,中缝里的内容,除了这则“寻人启事”,就是一些豆腐块似的都市怪谈。这则“寻人启事”应该也是一则都市怪谈。“可是,为什么开头还要标上‘寻人启事’四个大大的字呢?”谁也回答不上来。“太草率了,这报纸不正规。”小玉翻过报纸,即是正面,右边第一版有五个沈尹默书体的大字——港城生活报。大字下面的头版搜索刊登了市北区高架桥大集上新进了很多便宜鲅鱼的消息,左边版面给一家超市打广告,展示商品和价格的小方图密密麻麻排挤在一起,内容和报纸名字一样,很“生活”。而要入市井寻人,这种生活报有时更得奇效。我们往报头左边看去,小玉一手掩嘴笑,一手指着细文本框里一行标识日期的数字,反倒完全在我意料之中,已经是十年前的报纸了——奶奶从集市上按斤买来的。
公司会议上我完全走神,满脑子都在想那个叫“李粟”的女人。我想起表姐,二十岁的时候,她就在家庭会议上宣称自己活到三十岁就足够,不结婚不生子,“拜托,请将我的骨灰撒向大海”。全家人张大嘴巴听完了她的发言,继而爆发出了经久不绝的大笑。后来在她儿子的满月酒上,我正想拿这件事调侃她,可没吐出几个字,就被满屋子的不合时宜扫了兴,我赶紧闭上嘴溜了出去。在门口,我抱起六岁的小外甥,他趴在我肩头告诉我:“小姨,你有白头发了。这儿,这儿,还有这儿,这儿也有一根耶!”边说边用小手指去拈。冷汗流了一背,这样的无忌童言,每次都能击中我。心理医生说,我一直不肯放过自己。失眠已是常事,半夜,我打开衣柜,面对着里面越来越少的海军领、荷叶边、蝴蝶结……我想我应该尽早结婚,如果有可能的话。
这种想法就像一颗颗有毒的浆果,摆在白瓷盘子里,匀称而鲜艳。在夜晚灯光的照耀下,浆果不断闪现着诱人的光泽,能骗过所有蠢女人,让她们一把抓起,吞下。直到自然光从窗外投进来,世界恢复了喧嚣,而我得到了宁静。
我相信“寻人启事”里所描述的,都是真的。只是,李粟,她到底还活着吗?
我顺着报纸上的电话拨过去,空号,电脑输入“港城生活报”五个字,五年前闭社停刊。还有办法——直接在网上搜索报纸上几个编辑的名字,责编、美编……这些年来,媒体人在网上近乎透明。我拉着小玉一起查找,几位编辑的电话、现工作单位,还有别的一些什么信息,用了几乎一周的时间。我发现其中一个排版人当了老板,贩卖中药材,去年他的公司破产了,人们对他口诛笔伐;还有一个美编,是个女诗人,专攻旧体诗,给一个男人写了大量的情诗……我按照电话一一拨了过去。
“什么李粟?我不清楚。”
(精彩继续)
全文发表于《青春》(大学生文学期刊)23年3月刊
作者简介
陈修歌,女,石河子大学研究生。小说作品见于《青春》《西部》《山东文学》等刊物。
杂志介绍
23年3月刊,邮发代号28-11
本期作者们分别来自石河子大学、澳门科技大学、宿迁学院、西北大学、南京大学、南京师范大学、北京印刷学院、华东师范大学、广州南方学院、贵州民族大学、广州华商学院、北京中医药大学、河北经贸大学、山东农业大学、牡丹江大学、湖南大学、昭通学院、河北传媒学院、武汉设计工程学院、安徽大学、宁波大学、中山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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